林伯渠的婚姻与革命
  • 于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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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婚姻的表现形式,一般不外乎恋爱、结婚、生养。但古来也有例外。有的恋爱省略,如包办婚姻;有的生养省略,如不要孩子;还有结婚省略的,未婚先孕。而恋爱阶段是非常浪漫的季节,不是男追女就是女追男,追得心满意足。女追男的不是没得,这里就有一位被追男。

  延安时代“五老”之一、新中国第一代领导人、主持开国大典的第一届中央人民政府秘书长林伯渠。生于清末,成于民国,功于共和,赫赫开国功臣。一路走来,随身四大宝贝:一盏马灯、一根麻绳、一个拐棍、一把算盘。他原是国民党要员,投身共产党后,含辛茹苦吃草连泥干革命,解放后,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。一盏马灯,走夜路调查用的;一根麻绳,做皮带系裤子用的,系过草地,系过窑洞;一个拐棍,南来北往,出川入陕,为国共合作肋腿子劲的;一把算盘,算盘放在账簿背篓里,为边区勒紧裤带算计过日子的。革命乃是第一要务。

  对待婚姻,他摸着胡子笑着,坦白,“要革命的婚姻。”意谓追我,就要革命。如此婚姻五段,留下一份传奇。

  林氏为清末“九牧世第”的大户人家,林鸿仪读书澧州时与司马瀚是同窗至交。后司马瀚为官。二人分别成家后,欲结亲家。这便有了林伯渠与司马殿英的爱情故事。有一次,林伯渠随同父亲到司马家做客时,见到了小英子,笑笑,认真地说,我俩是亲家呢。虽然孩童时尚不知什么意思,却相视而笑,很好玩呢。又一次,独自去逛街,中午时迷了路,找不回去了,怎么办?突然间灵机一动,问一路人,说我是司马瀚女婿,迷路了。路人果然把他送到了司马府。他悄悄对小英子讲,我也要去当官去求学去革命。小英子红着脸小声:等拜了堂再去哓。好!小林伯渠兴奋得跳起来。1904年春,林伯渠已是湖南西路师范学堂学生,十八岁,与当时二十三岁的司马殿英拜堂结发为夫妻。司马殿英嫁到从未谋面的安福县凉水井,为他生了一个女儿,几年后不幸因伤寒痨染沉疴去世。

  1909年已是同盟会负责人的他,奔忙于东北吉林发展“边疆革命”,公开担任劝学总所兼宣讲所会办。机缘凑巧。有个少女叫伍崇贤,是女子学校教员,几次交往,听了林的一些讲座,被打动了芳心。她喜欢林的博大的胸怀和伟岸的身躯,觉得此人可靠可亲可同行。那天,与同伴聊天,讲到了林伯渠,才知道林已有过一次婚姻,发妻因病过世,只身在外闯荡。爱自己应该敬佩的人,怕什么?小伍自思明白以后,主动找林倾心,二人畅言至夜深。林伯渠也被小伍的炽热所打动,世上的女子很多,有这样革命觉悟的人少,是不可多得的呵呵。但是,我已不是童子身呀,况且,又有了孩子的人,给你带来包袱,这不能不说清楚。小伍沉默了一会,发光的双眸冒出坚定:“为了你, 我愿意!”林再一叮嘱:说不定雨打浮萍,没有归宿。“我在家等你。”“哎,推也推不脱呵。”1910年,林伯渠携妻儿回凉水井后,又远赴革命前沿,夫妻相会往往在梦里。伍崇贤此后支夫教子,讲学革命,支撑门面,直至花谢时。乡里口口敬称“伍大婆”。姑且试问,孰能与之媲?

  1933年他从苏联回到江西苏维埃老区,担任了苏维埃共和国政府国民经济部长。工作的劳累,食用的低劣,加上环境的险恶与残酷,犯了肺病,没有亲人在身边。组织上十分担忧,想撮合个伴侣。这下,有个女青年赶来了。她不要别人做媒,要自己看得上。她并不漂亮,脸上还因疾病留有瘢痕。可见磨难砺炼人。女孩名范乐春,曾任福建省苏维埃政府土地部长,与林伯渠结识时,已是中央执行委员。林伯渠拿着一把算盘,背着账簿背篓,为“分田分地真忙”去。看到小范,他明白,再也不能打女人的算盘了,害得人守空房。小范叫住他说,革命的老同志,我配得上你吗?我可不好看呢。他摊开双手,唉哟,我还有不乐意的?像你这么狠,这么革命的!小范被他的怪样子,乐得笑了。命运也是捉弄人。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,决定长征,当时产下了儿子林秉苏,林伯渠才慢慢恢复了健康。中央决定范乐春带孩子留在闽赣敌后坚持斗争,林伯渠摸着范乐春的头,久久地不能说话,老泪溢出。林说,相期会有时;范说,生死勿相忘。不料永诀。几年后,范乐春病逝在闽西山区丛林里。因为乐春,丛林里的春天,成了永远的春天。

  林伯渠拄着拐杖到达陕北后,拐杖仍然拄着去干“大管家”的事,干开源节流的事,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。后又出任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党代表,拄着拐杖到重庆参加国民参政会,往返于国共合作搭桥。会议期间,一有点空余时,就向重庆革命青年宣传革命道理,那抑扬顿挫的声音伴随着胡子的翘动,那妙语连珠的接地气的语言迎着手势,深深地感动着爱国的人们。有一个叫李俊的重庆女青年甚至拜倒在林的拐杖下。林伯渠回到西安办事处,她便追到西安办事处;林伯渠回到延安,她又追到延安。林伯渠心存感激,但无法接受,一个人已经过惯了。李鼎铭先生劝他道,木拐杖没有感情,还是给您请一个有感情的拐杖吧。李俊终于走进了林伯渠的那孔延安窑洞。1940年,他们生下儿子相持。但李俊于1941年坚决离开了林伯渠。真是让人解不开的谜呵。死死地追求,为何要离开呢?或不合味口不亲昵,或思念父母之极,抑或另有所爱,兹不知所终。

  踏薪而来,林伯渠可能有如下想法:一、还是头杯酒好喝,结发妻子好。伍氏虽非结发,但发妻早故,族里和当地人,都把伍崇贤尊称为“伍大婆”,一般也认她为林伯渠原配夫人。他经常思考过,去接一直为我守管安福老家的伍崇贤来延安,开始是战乱不已,又是音信均未,后来消息通达了,但被年届花甲、不耐奔波的老妻婉拒。要林回家乐享田园。二、和年轻人合作不愉快,难得伺候,没意思。不如睡觉无聒噪,走路不偏心。事业上的安慰才是最大的安慰。

  只是领袖们不放心,打听有崇拜他的人没有?无独有偶,奇缘天降。安徽有个大家闺秀王钧璧,比林小33岁,在革命大潮中,酿成了“崇拜英雄”的意念,追求革命,跑到了延安,化名朱明。她在1939年就认识了林伯渠,觉得林爽朗正直廉洁,革命性强。对于李俊的离开,简直是不可思议。她果断的买了一条新皮带,到林的卧室郑重地说,你把麻绳解下来,把这皮带系上,干革命要保护身子。我来照顾你吧。林老怔住了!不容林伯渠拒绝,1946年,林老结束了五年单身汉日子。直到1960年病逝,朱明一直与林老相濡以沫,举案齐眉。没有朱明的悉心呵护,林老过分操劳,在心脏病、肺病、痔疮的折磨下,会活不到76岁。然而,事隔一年,朱明即随夫而去。在生忠于夫君,致死忠于革命。原来,她一直痛恨江青的得意忘形,趾高气扬,便写了一封匿名信,揭露了江青当年在上海的风流丑事和叛变。自知惹了天下大祸,自尽以抗争。三中全会后,钧璧高尚磊落,依然光彩照人。

  胸存丘壑,善解疙瘩,当得良人顾。林老一生不贪色不贪财,所谓当面教子,背后教妻。他的妻子是革命的,他的孩子是革命的。为了革命而婚姻,不为婚姻而误革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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