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金皇陵的得名

　　金皇陵，就是金朝皇帝的陵墓。总的叫金皇陵，包括葬在金皇陵区的每个皇帝陵墓。由于历史的原因和文献的原因等等，金皇陵曾经被称“金陵”、“金兀术坟”、“帝王谷”、“金祖山”等等。其中金陵，称呼时间最长，一直到最近也在使用。

　　为什么用金皇陵取代金陵?因为金陵是南京的简称。往往有人不了解金皇陵，单说金陵，就要解释一番。可以直接说名称“金皇陵”，谁听都能明白，起码不会误会为南京。

　　金陵也是金朝的皇陵，但是，全国各地出土了许多金朝墓葬，有的也呼为“金陵”，所以，还是称为金皇陵便于理解，便于记忆。

　　二、金皇陵中究竟埋了哪些“皇帝”?

　　先说说金皇陵中究竟埋了哪些“皇帝”?

　　对于这个问题，笔者在1980年提出共埋葬了17个皇帝。后来许多人引用了我的提法。

　　首先说说陵里埋葬的真正做过皇位履行过皇帝职责的几个：

　　金太祖：女真名，完颜阿骨打，汉名完颜旻。

　　金太宗：女真名，完颜吴乞买，汉名完颜晟。

　　金世宗：女真名，完颜乌禄，汉名完颜雍。

　　金章宗：女真名，完颜麻达葛，汉名完颜璟。

　　卫绍王：此人没见女真名。汉名完颜永济，本名允济，登位后改的永济。

　　有人说，完颜亮也是真正当过皇帝的，也脉埋在金皇陵里面。

　　这个说法不正确。完颜亮确实当过皇帝，后来被贬为海陵王，埋在金皇陵的诸王兆域里边，但是在金世宗太子完颜允恭的建议下，又把它贬为“庶人”，迁到金皇陵之外四十里的地方了。所以他没有埋在金皇陵里。此时就不介绍他了，关于他的故事后面自然会展开。

　　下面介绍一下女真金朝前十帝。

　　“前十帝”就是女真金朝未建国之前的10个部落长。金朝第三代皇帝金熙宗的时候，把他们追封为皇帝了。所以完颜亮迁葬的时候，就把他们都迁过来了。

　　金始祖函普：金熙宗天会十四年(1136年)，追谥函普为“景元皇帝”，庙号始祖。皇统四年(1144年)，定陵号曰光陵，五年(1145年)，增谥始祖懿宪景元皇帝。

　　金德帝：女真名完颜乌鲁，金始祖完颜函普的长子，在位时间960-962年。金熙宗即位后，追上谥号为德皇帝，皇统四年，称他的埋葬地为熙陵，皇统五年，增谥为渊穆玄德皇帝。

　　金安帝完颜跋海：有女真名，没有汉名。在位时间962-983年。金熙宗即位后，追上谥号为安皇帝，皇统四年，称他的埋葬地为建陵，皇统五年，增谥为和靖庆安皇帝。

　　金献祖：女真名完颜绥可。金熙宗即位后，追上谥号为定昭皇帝，庙号为献祖，皇统四年，称他的埋葬地为辉陵，皇统五年，增谥为献祖纯烈定昭皇帝。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18引《神麓记》：金献祖完颜绥可“由是邻近，每有不平，皆诣所请，遂号‘孛堇’，臣伏契丹。”《金史·礼志》记载：“皇五代祖完颜绥可，从完颜阿骨打上溯五代的祖先孛堇。”女真的重要组织名称和职务名称“孛堇”就来源于他。

　　金昭祖：女真名石鲁。他刚毅质直。生女直无书契，无约束，不可检制。石鲁要稍立条教，就是制定一些规矩，很多长辈、部族中人不愿被束缚，就联合起来抓住了石鲁，还要杀死他。已经被绑在大树上了，他叔父谢里忽得知部众要杀自己的侄子，说道：

　　“吾兄子，贤人也，必能承家，安辑部众，此辈奈何辄欲坑杀之!”

　　赶过去，“弯弓注矢射于众中”，吓得绑石鲁的人都逃跑了，因为谢里忽真的要他们的命，那就箭无虚发了。石鲁逃了一命，但是还是制订了“条教”，按条教为治治理，部落逐步强大起来。所以，宗主国辽以给了他“惕隐”的官职。但是其它部还是遵从旧俗，不肯用条教。石鲁率部耀武至于青岭、白山，遵守“条教”顺者就安抚，不顺从的就讨伐，一直进到苏滨、耶懒之地，所至克捷，回来的时候经仆燕水。仆燕，汉语恶疮也。石鲁厌恶这个地名，虽然困惫疲乏，也不愿意在这里休息。走到姑里甸时，就病倒了。但是，他趁夜行走，遇到一个村舍，刚睡下，有强盗抢劫，没的睡，夜半启行，到逼剌纪村实在走不动了。这个夜晚，石鲁逝世了。生女真部落，至石鲁时稍用法治，民颇听从，尚未有文字，无官府，不知岁月晦朔，所以资料很少，许多事不可考了，只有上面这些记下来了，也是金生女真文明的开始。熙宗天会十五年，追谥成襄皇帝，庙号昭祖。皇统四年，藏号安陵。五年，增谥昭祖武惠成襄皇帝 。

　　海林海浪河大桥刻制的金朝前五帝

　　之后的金景祖乌古乃的故事就太多了，笔者王德恒创作的长篇小说《萨满荒原》(中国和平出版社出版)中的二号人物时乌古乃，时代背景就是乌古乃继位。乌古乃逝世后，葬定陵。关于乌古乃的生平，可以百度搜到。

　　金世祖：女真名完颜劾里钵。他的事迹也很多，也够写一本书了。所以，如需了解他也可百读搜到。他的陵寝号永陵。

　　金肃宗：女真名颇剌淑，1092-1094年在位，是金景祖完颜乌古乃第四子。

　　大辽重熙十一年(1042年)出生，自幼机敏善辩。世祖即位，担任国相，尽心匡辅，协助平定诸部叛乱。熟知契丹国政人情，承办接待契丹事宜，也是对辽国官员行贿的能手。大辽大安八年(1092年)，担任节度使，平灭麻产，壮大女真部落联盟。

　　大安十年(1094年)，病逝，时年五十三。金熙宗即位后，追谥穆宪皇帝，庙号肃宗，葬于泰陵。皇统五年，追谥明睿穆宪皇帝。

　　金穆宗：女真名完颜盈哥(1053—1103年)，字乌鲁完，(1094—1103年在位)，金景祖完颜乌古乃第五子。他在位还是臣服于辽国，初封详稳，袭任节度使，成为部落首领。他主持合并了女真部落，统一政策法令。笔者对盈哥注意了两点，第一是他着力培养完颜阿骨打，身体力行地将阿骨打打造为中心人物。这在本传上有许多细致的记载。另外他是宋人以汉文记录的女真的第一人。

　　金康宗：女真名完颜乌雅束，字毛路完(1061~1113年)。是阿骨打的亲哥哥。1103~1113年为部落长，金景祖完颜乌骨乃之的孙子，金世祖完颜劾里钵长子。

　　大辽乾统三年，袭任节度使，成为部落首领。他最引人注目的政绩是积极对抗高丽王朝的进攻，并且击败了高丽，稳定了边境。笔者印象深刻的是，他在屋里主持会议，谈了一些事情，阿骨达竟然在屋外找另外一些人谈论，结果他采纳了阿骨打的议论结果。

　　辽天庆三年，乌雅束去世，时年五十三，总部落长职位交给了阿骨打。金熙宗即位后，追谥恭简皇帝，庙号康宗，葬于乔陵，皇统五年(1145年)，追谥献敏恭简皇帝。

　　三、两个追封的皇帝

　　还有两个追封的皇帝葬于金陵。一个叫完颜宗辅，是金世宗的父亲，是金国第三号统兵元帅，战功累累。另一个是金世宗的儿子完颜允恭，被封为太子，可惜早逝。被他的儿子金世宗的孙子金章宗给予了皇帝的封号。

　　986年夏季的文物调查中，完颜宗辅的陵碑出土了。碑文为：

　　睿宗文武简肃皇帝之陵

　　完颜宗辅又称完颜宗尧，被迁来陪葬金太祖后，其下葬的陵曰:“景陵”。1986年5月，’景陵的陵碑出土。出土时碑的底座就己断裂，碑身还裂了两道线。据传说，当陵碑运至大房山时，碑身和底座突然断裂，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，匆忙中又赶紧制作了另一个碑，但奇的是碑运至大房山后，夜间一声惊雷又将石碑劈断。当地的人们都认为是金太祖不愿意让完颜宗辅来为自己陪葬。

　　对这个金睿宗完颜宗辅是应该多说几句。

　　我在2009-04月在首都图书馆讲了《揭秘金皇陵》，收到华文苑先生等给我博客留言，问的就是有关完颜宗辅的事情。我做了比较细致的回答，并且发表在博客，2019年，我发现百度上有的人一字不改的将我的文章发了，却没署我的名。如今这段我收进了《大房山下金皇陵》。多说几句完颜宗辅，实在是因为他是金皇陵陵区内唯一可以肯定陵墓的人。

　　原名完颜宗辅，后改完颜宗尧，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。百度上有人说他是金太祖的第三个儿子是不对的。

　　金太祖儿子老大是完颜宗干，也就是完颜亮的父亲。和金皇陵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，后面再说。

　　老二是完颜宗峻，是嫡出的儿子，所以，尽管他早逝，他的儿子完颜亶还是继承了皇位。金熙宗有故事。

　　老三是完颜宗望，金兵右路军的统帅，也属于早逝。

　　所以，完颜宗辅是老四。

　　那么“金兀术”是老几?这个名为完颜宗弼的金朝名将行几，他既不是老四，也不是老五。实际行六。是门头沟出土的一块碑记载的，有北京市文物研究所二室主任鲁琪先生研究的，结果发表在北京史研究会出版的论文集中。有关金兀术的事，后面有叙述。

　　据《金史》记载，完颜宗辅深沉有大志，宽容待人，又机敏睿智。在金朝初建的几个重大历史的关头，都起到了扭转局势，力挽狂澜的作用。

　　1114年，金太祖起兵抗辽的时候，把他带在身边，是当时年龄最小的军事参谋。当时，金朝重兵东伐攻取辽中京、上京，追捕天祚帝，后方兵力空虚，一些辽朝贵族和军事将领突然反叛，夺取了金朝占领了不久的黄龙府，形势岌岌可危。宗辅此时只有一千多正规部队，但他组织了一些家丁和留守的猛安谋克一起，猛扑黄龙府，身先士卒，刺杀了叛军首领，重新夺回了黄龙府，巩固了后方。这才使完颜阿骨打、宗翰顺利的攻取了辽中京、上京，取得了对辽作战的决定性胜利。

　　不久，宗辅被任命为元帅左监军，是金东路军的二号人物。他发现了宋朝企图勾结辽将领耶律余睹、张觉等联合对抗金朝的谋划，建议他的三哥完颜宗望预做准备进攻宋朝。后来，在攻取宋朝汴京的战斗中，他和他的弟弟金兀术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宗望因病死后，他成为西路军的统帅，并被任命为全国兵马右副元帅，军队二号人物。

　　这时，南宋皇帝赵构派了著名的抗金宰相张浚主持西北军务，力图在西北战场获得胜利，为此，赵构将自己的御林军都派往了西北前线。使张浚统领的部队达25万以上。和他对峙的完颜宗辅才有8万军队。

　　双方展开了著名的“富平之战”。

　　宗辅披甲跨鞍三昼夜，将部下分为五路将轮番冲击，坚韧勇猛，令宋朝的将领都不由得发出赞叹。最后将宋朝的25万人马击溃，杀死杀伤三万多，获得的兵帐甲械无数，使宋军不得不退到剑阁以内，整个陕西落到金国的手里。奠定了后来金朝的版图。

　　在宋金之战中，人们往往热衷于金兀术和岳飞的作战了。或者什么韩世忠困住10万金兵。实际上岳飞、韩世忠，包括刘琪进行的那几场战役，和这场战役相比，那就规模小多了。赵构本质上害怕金国害怕金军，是由于这场战役。

　　完颜宗辅对金国政权另一个重大的贡献是推进了金熙宗的上台。金国当时实行“兄终弟及”制，金太祖死后由其母弟完颜吴乞买即位，是为金太宗。金太宗晚年中风瘫痪在床，将不久于人世，他想将帝位传给长子完颜宗磐。

　　当时有继承帝位资格的人好几个，一是金太祖的长子，朝中领班大臣完颜宗干;一是宗亲和金国的最高的军事长官完颜宗翰;也有人推举完颜宗辅为继承人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完颜宗辅主动退让，联络了宗亲贵戚推举金太祖的嫡长孙完颜亶即位，使各方力量均衡，稳定了金朝的政治局势。

　　但这还不是这场即位争夺的主要方面，他的更大的贡献在于从宗翰手中巧妙的夺取了西路军的军权，统一了全国军令。当时金朝的军队分为东路军、西路军。西路军军力强大，占全国军队的70%，首领完颜宗翰统掌军政大权。这时有亲信谋士为他出谋划策，要裂土分封，另立王国。金太宗和完颜宗辅都意识到了这一点，所以两人密商由金太宗下旨，称自己病危，速招宗翰、完颜希尹、高庆裔等西路军主要将领速回上京商议后事。而却给完颜宗辅一道密旨，由宗辅任金军统帅，统一率领东西两路军南伐，完颜宗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西两路军混编，让自己的弟弟金兀术为先锋南下，实际上等于把西路军的军权全部拿到手里。

　　朝中的宗干等人密切配合，以相位易军权，给了宗翰、希尹、高庆裔很高的职务，但他们丧失了军权，完颜宗辅从此成为金朝的最高统帅。这就保证了金熙宗顺利上台，进行了汉化改革。

　　完颜宗辅还有许多可称道之事，十四岁时父母做主为他娶了生女真之后为妻，但是，为了和收复的渤海地区联姻，金太祖的几个儿子都要娶渤海国贵族之女为妻联姻。当时可供选择的女子很多，完颜宗辅选了一个比他大三岁的李洪愿为妻，因为李洪愿不但贤淑大度，还熟读汉文经典，持家有方，从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看，她极有政治头脑。

　　两人婚后相亲相爱，一年后生下儿子完颜雍，女真名乌鲁。就是后来的金世宗。

　　在金太宗初年时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，就是平洲的张觉叛乱，张觉不满“猛安谋克”制，认宋朝为正宗，举兵5万对抗金朝，把燕京地区投降金朝的原辽朝的数位大臣全部杀掉，并打败了金朝名将闍母。金太宗急派完颜宗望和宗辅去打张觉，消灭了张觉的主力部队，张觉率领全家跑到燕京宋营之中，在金朝的压力下，宋朝找了和张觉相貌相近的人杀掉，送到金军的营中，被金军识破，宗辅很愤怒，马上要率军直接攻打燕京城。宋朝被逼无奈，只好杀了张觉和他的儿子。这时，李洪愿听说张觉还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儿子，和完颜宗辅商量，孩子无辜，马上下令不许再杀张觉的子女，并立即派人进燕京寻找，将孩子接回府中，由李洪愿亲自抚养。当时有人建议不告诉孩子真相，改姓完颜，完颜宗辅和李洪愿都不同意，把孩子取名张谨言，张谨言长大后对完颜宗辅李洪愿忠心耿耿，主掌整个完颜宗辅的家事。后来成为金朝的一代名臣。

　　完颜宗辅41岁的时候患病，死于妫县，金世宗上台后将其追封为文武简肃皇帝，庙号睿宗，陪葬金太祖的睿陵，陵号景陵。这块碑就是金朝大定年间立的，1986年5月出土，笔者参与发掘和锤拓。

　　另一个埋葬在皇陵区的追封皇帝是完颜允恭。

　　金显宗完颜允恭(1146年—1185年)名声不太显赫，但对金皇陵来说，意义重大。起码因他而有两个人改变了葬地。

　　完颜允恭字胡土瓦，，是金世宗完颜雍第二子，母为明德皇后乌林答氏。就是那个在完颜雍担任东京留守时，完颜亮下令她赴京，担心受完颜亮侮辱而跳河自尽的乌林答氏。

　　所以，完颜允恭是熙宗皇统六年出生，据记载体貌雄伟，为人孝友谨厚。

　　金世宗政变夺位的大定元年，册封为楚王，而且可以独立设置官属。大定二年，被册立为皇太子。大定八年，赐名允恭。

　　《金史本纪》、《图绘宝鉴》等册籍都有记载。

　　在史料中发现，他性好丹青，善画人马，学李公麟。画的最漂亮的是獐和鹿。墨竹自成一家，虽未臻神妙，亦不涉流俗。对画人物更下功夫，其中画马别具一格。元人王逢曰：“金家武元靖燕徼，尝诮徽宗癖花鸟。允恭不作大训方，画马却慕江都王”。诗词曲赋也有造诣。

　　大定元年十一月，海陵王在前线被叛军杀死，完颜雍称帝，即位于东京，今天的辽阳。第二年，金世宗封完颜允恭为楚王。十二月，他跟从父亲到了中都，就是今天的北京。

　　第二年的五月被立为皇太子，完颜雍告诫他：“按照礼法，嫡出身份贵重，所以立你为太子。你一定要于兄弟友好，对待百官不能失了礼数，万不可因为你已经是太子了而骄慢。每天学问上要有增长，没有朕的招呼，不必到宫里吃饭。”

　　完颜允恭一一答应，还写了表章表示感谢。

　　所以，完颜允恭被立为太子后，更加专心学问，邀请儒臣学士在承华殿讨论文章。

　　有时间就读书，往往读到大半夜，也不知疲倦。并将遇到的疑问总结出来，第二天疑字疑句交付儒臣讨论校证。

　　大定四年九月，完颜允恭纳徒单氏为妃，行亲迎礼。获取皇太子卤簿得乘金路。过了一段时间，授太子册宝，仪注备仪仗告太庙。完颜雍说：“朕受尊号谒谢，乃用故宋真宗故事，常朝服乘马。皇太子乃用备礼，前后不称，甚无谓也。”十月甲申，祫享于太庙，行亚献礼。

　　大定八年，完颜雍正式赐名“允恭”。接受了皇太子册宝。

　　并且决定：皇太子供膳不用月支，每年给五千万。不久，有大臣让“屏去左右汉官，皆用女直人。”

　　完颜雍坚决不答应。完颜允恭松了一口气，说那个大臣“没文化”。

　　有使者自山东回来，完颜允恭问民间何事最苦，使者据实回答：

　　“钱难最苦。官库钱满有露积者，而民间无钱，以此苦之。”

　　完颜允恭有些愤怒，说道：“钱都贮存到空屋子，虽多有什么用?”

　　立刻找来户部尚书张仲说道：“天子富藏天下，何必独在府库也。”

　　得知确实是在府库，马上向完颜雍上奏：“钱在府库，何异铜矿在野。乞流转，使公私俱利。”

　　金世宗嘉纳奏言，下诏让有司立刻拿出办法，立刻向民间发钱。

　　大定十七年五月甲辰日，侍宴在常武殿，典食令涅合端进一碗粥，完颜允恭刚要喝粥，发现一只蜘蛛在粥碗中，顺手挑了出去。

　　涅合恐惧的失态，完颜允恭从容说道：“蜘蛛吐丝悬在空间，忽然掉落在粥碗里，那不是你的罪过。”

　　金世宗和陪侍的众臣看见这个场面。随后不久，完颜雍就令完颜允恭主持太庙祭祀事宜。

　　大定十七年十一月，改葬明德皇后于坤厚陵。此时，明德皇后乌林答氏停灵在塔湾村西的磐宁宫。完颜允恭需从塔湾村徒步挽着灵车，走向皇陵区的坤厚陵。那一天，遇大风雪，允恭双肩套着拖绳，腰身前倾，拉着灵车前行，雪花不断飘进衣衫，化为雪水，左右人员递进雨具，允恭推脱了。十几里路，到达皇陵停灵处，浑身上下，衣尽沾湿，观者无不下泪。一直到乌林答氏安葬完成，还要守陵。

　　在皇陵时分，他发现海陵王完颜亮虽被贬黜为庶人，而他的父亲宗干尚称“明肃皇帝”，陵內尚有陵寝。于是他上表奏明世宗，“于是宗干削去帝号，降封辽王。”

　　大定二十四年，世宗要巡视上京，下诏完颜允恭主持国政，而且刻制了一方“守国之宝”玉印授给了完颜允恭。完颜允恭除了遣使、祭享、五品以上官及事利害重者遣使驰奏，六品以下官、其余常事，都听完颜允恭裁决。

　　此时开始，完颜允恭每三日一次在集贤殿受尚书省启事。京朝官遇朔望具朝服问侯。

　　完颜雍的车驾在路，完颜允恭每隔二十天遣使问候起居。到达上京(阿城)，每三十日一次遣使问候起居。

　　金世宗对使者说，让使者转达给完颜允恭：

　　“今巡幸或能留一二年，以汝守国。譬之农家种田，商人营利，但能不坠父业。即为克家子也。”

　　当初，完颜允恭在东宫为太子，经常携中侍(侍卫)在芳苑散步。中侍出入禁中(皇宫)，很是随便。

　　这些人见自己的主人如今主持国政，各个得意骄傲起来，完颜允恭知道情况后，对他们说：“我向在东宫，不亲国政，日与汝辈语话。今即守国，汝等有召命然后得入。”

　　并且派遣儿子金源郡王麻达葛(后来的金章宗)奉表问起居，请世宗还都。

　　六月甲寅，完颜允恭突然得病不豫。到庚申，崩于承华殿。

　　世宗自上京还，“号泣还宫”。伏哭于承华殿下，声殷如雷。“赐谥宣孝太子”。

　　完颜允恭先是埋葬在南园熙春殿。

　　金皇陵内有两座陵墓是因为完颜允恭而迁出去的。一个是完颜亮的墓。完颜亮被叛军杀害后，先是被贬为海陵王，埋在金皇陵的诸王兆域内。完颜允恭上奏说，应该把他的王号也取消，变为庶人，然后坟墓迁出到金陵西南40里埋葬。

　　完颜亮的父亲完颜宗干，是金朝的缔造者之一，威望极高。完颜亮被贬后，也受到完颜雍的尊重，所以完颜宗干的墓并没有迁出金皇陵。完颜允恭在金皇陵发现了完颜宗干的墓，上本，终于把完颜宗干的墓也迁出了皇陵。

　　他主要是仇视完颜亮，认为是完颜亮逼死了他的母亲乌林答氏。

　　除了这两件事之外，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宽厚的人。《金史》记载“帝天性仁厚，不忍刑杀。”

　　有一个叫梁檀儿的人偷盗了金银叶，完颜允恭可怜其母亲太老了，赦免了他的死罪。

　　一个叫李福兴的人，偷盗了锦缎段，本也该死罪。正好是迁移坤厚陵的时候，所以也委曲全活之。

　　这还算是小恩小惠。关键是他发现四方有饥馑现象，便上奏，增加赈赡资用。就是田猎出巡，到了哪里，都要过问民间疾苦。

　　而且敬礼大臣，友爱兄弟。葬明德皇后到坤厚陵的时候，金世宗已经逝世的诸妃皆祔葬，从磐宁宫出发，赵王完颜惟中不讲礼法，先挽着他母亲的灵车先发，而且大张黄盖前行，完颜允恭叫停止，赵王不应。少府监张仅言欲向皇帝上奏，完颜允恭知道，自己父亲虽然厚道，但是涉及到了自己母亲，他会重重查处的，所以他制止张谨言。

　　很值得称道的是他“最善射而不殚物，尝奉诏拜陵，先猎，射一鹿获之，即命罢猎，曰：“足奉祀事，焉用多杀?”好生盖其天性云。”

　　大定二十四年，十一月庚寅，完颜允恭葬于大房山。

　　金章宗完颜璟即位后，为父亲追上谥号为：体道弘仁英文睿德光孝皇帝。庙号为显宗。陵曰裕陵。

　　金太祖的第四个儿子完颜宗辅这一支在金皇陵里埋有四代人。这里叙述了完颜宗辅和完彦允恭这两代。下面就是金世宗完颜雍和金章宗完颜璟。他们两个是金朝的最好时期的两个皇帝，标明的陵号乃至地址也比较准确，有好看的故事，甚至成为后代人游览的标志。所以我把他们都单独列成篇目在后面进行叙述。

　　四 金皇陵里的坤厚陵

　　笔者住地被朋友们戏称“京西别墅”，确切名称为固村。地图标示为北京房山区良乡良坨路西一号院。

　　虽然不在豪华小区里，但得城乡交界处的乐趣。我在1996年的时候，就对“固村”这个名字发生了兴趣。《金史》记载中都(今北京)西南50里有一“固节驿”，翻检史料，多番考察，这固村就是“固节驿”转化而来。此地发生过许多重大事件，留下许多重要人物的重重身影，比较有名的是金兀术(完颜宗弼)、完颜亮、明德皇后乌林答氏以及范成大等几个南宋赴金钦差。

　　固村的地理条件也符合当时的记载。比如村西大约三里路有蓄水洼地，是久远的河湾遗址，如今夏日雨季时，小河流水潺潺，小石桥一座横跨河上，几株槐树，也颇有情趣的。近年来，加入了综水，河流有模有样，通称“刺猬河”了。已经是一处休闲散步的去处了。

　　固节驿景色可人，但金代只留下人名，元明时期有人物有情节了。笔者考证，这一代在元初是葡萄园，接待过马可波罗。

　　进入明代时也较为繁忙。从明朝进士李应升《出夏发良乡固节驿》诗中可以管窥：

　　“驿程过固节，望眼入长安。气暖知依旧，风轻好整冠。襟山西映紫，宸极北浮丹。自笑迂疏意，徘徊择木难。”不过，笔者总以为，固节驿到了明代中期迁址了，原因是此地水大，浸泡屋角，迁到一个高处去了。

　　咱们要谈的，还是固节驿和金皇陵的关系，特别是明德皇后乌林答氏是怎么死在这里的。

　　固节驿湖水，如今统称为“刺猬河”。

　　距今(2020)860多年前，金世宗完颜雍从济南尹位置上调任东京留守，按照海陵王完颜亮的旨意，他妻子乌林达氏要到都城侍奉太后。

　　完颜亮、完颜雍包括被完颜亮杀死的完颜亶哥仨都是在上京(今哈尔滨阿城)长大的。当时，他们都在年纪很小的时候订婚乃至结婚，那时乌林达氏和完颜亮就认识了。或者说，裴满氏(完颜亶的皇后)，徒单氏(完颜亮的皇后)和乌林达氏都是小时候的伙伴。此时，完颜亮让她单独到中都皇宫，她觉得“凶险”，有被完颜亮这个“色狼”侮辱的可能。于是，到了固节驿之后，觉得“固节”这两个字提醒了她，于是，她趁家人不备跳湖自杀了(《长安客话》)。临死，留下《致世宗皇帝书》。

　　后来，完颜雍趁完颜亮率军南下时机，在东京辽阳发动政变，入主中都京城，成为皇帝，封乌林达氏为“昭德皇后”，(后来为避金太祖的讳改为明德皇后)再不立皇后。成为历史上唯一不立皇后的君王。

　　随手翻开了《长安客话》(明朝蒋一葵撰)收录了当时人李佳斌为乌林达氏写的一首吊诗，录如下：

　　狂金跨中原，南渡转炎精。

　　海陵灭三纲，丑类禽兽行。

　　杀夫纳其妇，节义渐已倾。

　　贤哉葛王妃，挺挺女中英。

　　被召欲不往，夫祸与之并。

　　辞王随便去，庶使全王生。

　　行矣死传舍，而不坠初盟。

　　乌禄行再世，众推帝东京。

　　江上毙凶顽，境内乐生平。

　　人称小尧舜，实完完颜珹。

　　燕山有佳色，燕水有余清。

　　山青节不朽，永远留芳生。

　　乾坤气磊落，驿名永以旌。

　　诗写的很臭，很俗，既无真情实感，也无创新突破。只是叙事而已。但是，留下了记录，证实了这段历史。

　　历史不能假设，但可以推论，就算是乌林达氏到了京城，就算是被完颜亮侮辱了，可是，生命保住了，完颜雍该政变还是政变。她应该是活下去好。因为当时的完颜亮对他们夫妻并没有怀疑。

　　一直以来我对《金史》是细读的，对和金史有关的书，读的也比较细致。觉得完颜亮其实是个多情多义的人，不似史书上描写的那般邪恶。乌林达氏如不情愿，他不会用强的。而乌林达氏以贞节、“节义”的名目自杀似乎很不值得，反而引起了完颜亮对完颜雍的猜忌，加大了危险。

　　惜哉，乌林达氏未能见到夫君开创的太平盛世。

　　为了说清楚坤厚陵，需从头开始了。

　　乌林答氏是乌林答部人，乌林答部是辽、金时女真诸部族之一。分布于孩懒水(又称海罗伊河，即今牡丹江支流海浪河)流域。以部名为姓氏。完颜部首领石鲁(昭祖)时，乌林答部恃强数次与完颜部构难，最后兵败。乌古乃(金景祖，1074年前在位)嗣位后，多次施计，取得辽朝廷信任，借助契丹人之力调离了乌林答部的部长石显，以便最后逐步兼并。最后以武力和联姻等方式统一了女真完颜部。乌林答部合并进入了女真部落。

　　另有部分居于辽地，乃辽代合苏款女真的乌陵(即乌林答)部人。金代，演变为女真姓氏之一，与皇室完颜氏“世为姻婚，娶后尚主”。在女真人推行汉化过程中，该氏改为汉姓蔡。

　　乌林答氏幼时便与完颜雍订亲，两人后来成婚，夫妻恩爱。她孝顺谨慎，帮助丈夫没有受到金熙宗、海陵王完颜亮的猜忌和迫害。

　　乌林答氏的曾祖称胜管，金康宗时多次出使高丽。父亲为石土黑，骑射绝伦，跟从太祖起兵伐辽，是第一批行军猛安。虽在行伍间，不嗜杀人。因功授世袭谋克，担任过东京留守。

　　乌林答氏自幼聪敏孝慈，容仪整肃，居在父母家时，宗族对她就很敬重。

　　和完颜雍结婚后，对公婆舅姑十分孝谨，治家有方，甚得妇道。对于处理和君王的关系也有独到之处。

　　完颜宗辅伐宋期间，获得一条白玉带，是宋朝皇帝服饰御上的物品。完颜宗辅死后，完颜雍很是珍惜。乌林答氏对完颜雍说：“此物件不是王邸应该有的，应当献给天子。”

　　完颜雍认为说得对，便将这条白玉带献给了金熙宗完颜亶，完颜亶收了，后宫悼后更是大喜。

　　金熙宗晚年感到朝政日益艰难，开始酗酒，酒后好找茬为难臣工，但从来未有为难完颜雍。

　　完颜亮登上皇位后，对宗室很是防范，大批屠杀。乌林答氏劝完颜雍多献珍宝，取悦完颜亮，将特别珍爱的如故辽国珍宝骨睹犀佩刀、吐鹘良玉茶器之类的奇宝，献给完颜亮。完颜亮认为完颜雍对自己恭顺，畏惧，解除了忌刻怀疑之心。

　　乌林答氏性格不善妒忌，亲自为完颜雍择妾，为了多生儿女。就是她生了完颜允恭之后，也是如此。

　　乌林答氏身体不好，有时生病卧床不起，完颜雍亲自为她选医煎药，数日不离去。乌林答氏对他说：“大王，呢这样对待我过于亲厚了，知到是因为我有病了，不知到的会认为霸占你，不让和别的女人接触。”

　　完颜雍无语，乌林答氏又说：“妇道以正家为大，我德薄，没做大事，内治不值得一说，但愿厚道待人。”

　　后来，完颜雍到了济南，完颜亮召乌林答氏后来中都。乌林答氏认为我若身死济南，完颜亮就会找借口杀了完颜雍，我只有奉诏离开济南，找地而死，完颜亮就没有借口杀完颜雍了。之后她对完颜雍说：“我自然会想办法，不会拖累你的。”

　　然后召王府臣仆张仅言，对他说谕：“你是公子的腹心人也。为我在东岳祈祷祷，我不会辜负公子，你要使皇天后土明鉴我心。”

　　之后又召家人说：“我自初年嫁过来，以至今日，从未见公子有违法违道的事情。今日看，宗室往往被怀疑，都是因为奴仆不良，傲恨其主，进行的诬陷。大家都是先国王时的旧人，当念旧恩，不要企图通过违法而发迹。违此言者，我死后于冥冥中观汝你们。”

　　一听说主妇要死，众皆泣下。

　　之后，乌林答氏离开济南，向中都(北京)去，跟随的家人知道乌林答氏必不肯见完颜亮，那就会自杀，所以防护甚谨。行走到了良乡，离中都还有七十里的地方，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，“防之稍缓”，乌林答氏得间跳湖自杀。

　　对于乌林答氏之死，完颜亮当然怀疑是完颜雍教之使然，完颜雍当然也知道完颜亮怀疑自己。所以他从济南改西京留守，路过良乡，没有敢去固节驿湖水边去看望，下令鲁国公主悄悄去，将乌林答氏的文尸身葬后于宛平县的土鲁原。

　　大定二年(1162)，完颜雍当了皇帝的第二年，册封乌林答氏为昭德皇后，立别庙。金世宗在位28年时间，期间仍对乌林答氏追思不已，为表达对她的怀念之情，便再没有立过皇后。

　　赠乌林答氏三代爵位，曾祖胜管司空、徐国公，曾祖母完颜氏徐国夫人，祖术思黑司徒、代国公，祖母完颜氏，代国夫人，父石土黑太尉、渖国公，母完颜氏渖国夫人。

　　敕有司改葬，皇太子完颜允恭致奠后移葬金皇陵中的坤厚陵。

　　大定二十九年(1189)，从坤厚陵祔葬兴陵。章宗时，有司奏太祖谥有“昭德”字，改谥明德皇后。

　　| 原文载自《大房山下金皇陵》一书，作者授权发布

　　作者：王德恒，考古学家，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，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，历史春秋网常务副总编辑。